第二卷 成年 第二卷 成年 第1章 第1节
八月底，正热的时节，王爻淌着汗，拉着箱子，终于又回到了成都。
主人公的故事从这里才算真正开始。多年后，王爻把这次的回归定义为自己人生打拼的第一个起点。
小杜还在上班，让王爻自己先找地方转转。去川大吧，他很想回去看看。几年没来，九眼桥上的地摊没有了，桥下的服装摊也消失了，原来黑黑的腐烂（府南）河变宽变清了许多，河边的望江路原来很窄，路里侧是一排排小铺子，很多留学生坐那边吃小火锅边闻风中河水的气味，现在铺子全没了，路拓宽了至少一倍，朝河一侧修了石头栏杆。
有点饿，他进路边苍蝇馆子点了份抄手，读书时把这一段的小餐馆基本都吃遍了。吃了一个抄手，觉得味道有点怪，他的舌头敏感得很，他又咬开一个细细品，倒不是变质，反正是有种奇怪的味道，对的，那种味！他的舌头鉴别出来了。留着短卷发，二十多岁的女老板过来笑吟吟地问：“帅哥，味道咋样？”他直说：“有点味道。”“啥子味道？我们买的都是好肉。”她赶紧说，“有股怪味。”“啥子怪味？”“角猪的味道。”“啥子猪？”老板没听懂。王爻顿了下，有点不好意思，还是说了：“种猪。”她脸红了，低头不说话。这种土话她肯定是不懂的，王爻也脸红了，突然醒悟过来：刚这句土话暴露了自己小地方人的身份。
剩了半碗，她不收钱，王爻坚持给了。他拖着箱子走进学校，里面到基本没变，左边文科楼右边图书馆两相对望，中间法国梧桐的树廊依然浓密清凉，睡莲只剩最后一点残红了，叶子干枯地漂着。王爻踢过球的土泥巴大操场变成了绿色塑胶球场，宿舍区楼下篮球场上和乒乓台前打球的学生们正不怕热地操练着。小路旁围墙里当年是个露天舞池，每到周末，《偏偏喜欢你》《》的舞曲就从那里面飘出来，和着法国梧桐树叶上桔黄的灯光，让没地方去的寂寞男生们一边内心躁动一边痛感无聊。宿舍一楼的杂货店还开着，但大爷的电话摊子已经没有了。王爻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在百年校庆大钟旁找了个凳子坐下来，看学生模样的人在面前来来往往，六七年前，他也和他们一样。
王爻出了校门，在河边等公车，突然间想起了啥，他紧靠着栏杆朝河对面看，那几幢灰色的楼房还在，他寻找着楼房旁的瓦房，当时那里有个滨江饭店的大招牌，现在没了，但大体位置他还是能确定，旁边老瓦房的一楼，那个用老油的食天火锅，现在应该也早归于尘土了。
小杜在电话里让他直接到东门一家餐馆，他接风。王爻赶到时，王爻老家一个邻居强哥居然也在，原来他俩上班和住家都不远，表妹带他们认识后，俩人已经混成了牌友。有亲戚有老乡，王爻瞬间觉得不那么孤单了。他俩喝白的，王爻喝啤，他一直不习惯白酒。他看着他俩扯酒经，一边数着面前和地上越来越多的空瓶子，想象着在这座城市马上要开始的新生活，会不会像啤酒泡泡一样生动？
小杜带着他转了一圈，几年不来，很多地方都在修，很多主要的街道都拓宽了，红星路上原先密密的法国梧桐树没有了，一环路边的连片红瓦房也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高楼、下穿、天桥。
配钥匙、买手机、理发，又熟悉了下周边环境，一天就过去了。手机铃声换了几次，最后设成许美静的《城里的月光》，“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总有个记忆挥不散。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总有着最深的思量……”铃声响起来，生起一丝丝温馨，小小的阳台被防盗栏包裹着，栏杆上厚厚一层灰，灰蒙蒙的天上没有月光，这么多年，成都的天依然这样，“好吧，心里有月光即可。”
小杜去上班，王爻下楼买报纸，开始找工作。报纸种类比几年前丰富了好多，《华西都市报》以前的分类招聘专栏现在变成了厚厚的《前程无忧招聘专版》。按王爻的想法，他定点寻找平面设计师的工作，他搜寻着设计师的招聘信息，觉得沾边的就用笔圈一下，合适的就剪下来，然后去网吧集中发简历。
回复比他想象的快得多，一个研究所让他去面试。他带了几张给老渔翁做的小海报，还有自己的几张练习稿。面试的练总留着短平头，三十六七岁样子。他放下手里的工程图纸，接过王爻的简历和海报，他看海报的样子就像刚才看工程图纸。写简历时，王爻反复措辞，把经历适当地添加润色了，排成精简有力的排比句。练总看了几秒，没说话，王爻不知道他在想啥，又忐忑不安地把《同一首歌》栏目组观众创意的获奖证书双手递过去，他眼睛亮了一下，王爻心抖嗓子干地等着他发问。他终于开口了：“我们这的设计主要就是做产品的画册、dm单。”一边看着王爻，不是成都本地腔。“是不是想确定我行不行？”王爻一寻思，赶紧接话：“嗯，我可以做。”他又前前后后翻看了几遍练习稿，眼睛一抬，盯着王爻问：“你好久能上班喃？”王爻有点慌乱，定了下神回答：“嗯，后天吧。”“我先只能给你1100，你不是专业学这个的，专业的我可以给高点，先试用三个月。”“1100”！差不多是他老家工资的三倍了！王爻心里狂欢喜，他承认自己是才在练，但只要给机会，他就能练好。
走出大门时，王爻的心还在乱跳，居然这么就成了？三天就找到一份工作？绿灯亮了，他和一群人忙忙地过街，在街对面，他回过头再仔细看单位的大楼，阴灰的天空下，一扇老式铁门，里面一栋米黄色外墙的旧楼，刚才去的是三楼。自己就要在这三楼里上班了。自行车在面前不断线地穿梭，自己也就要和这些人一样了。
他在强哥住的小区对面下了车，他早发现这里有家网吧，规模比老渔翁大了好几倍。他忙忙地开机、开qq，蚕豆花花不在，冬瓜也没在，他平常都挂着qq的嘛。其他没特别熟的，王爻也都忍不住给他们打招呼，他们“嗯嗯”两声就不说话了，只有一个女孩问了句“在上班吗？”“刚到成都，过两天就上。”她“哦哦”后也就再没动静了，没人关心他在干啥。
王爻忍不住给小杜打电话，“通过了，设计。”小杜惊奇地问：“这么快？”“嗯嗯，看了下简历、作品，就通过了。”“恭喜哦。”“呵呵。”放下电话，他突然想起得做点准备工作，赶紧开始搜画册、设计稿作品，突击学习下。别人的东西水平太高了，看得他眼花缭乱。小杜要加班，王爻叫了份炒饭就在网吧里吃了。想起来，他给老爸打电话：“我找到工作了！一个月1100。”老爸听他说完，吐了两个字“那好”就换话题了：“你舅舅过生，我们都在，你给他说两句？”“好。”他舅在电话里也就会“哦，哦，好。”跟王爻老爸一样，一对沉默寡言人。
报到时，连王爻在内有四五个新人，有个顶着一头浅黄色碎发的女孩吸引王爻多看了她两眼。行政把大家领到不同的位置坐好，就再没出现。
王爻打开桌上电脑，显示器跟老渔翁的很像，看机箱是联想的品牌机，比老渔翁的组装机好多了。熟悉的界面打开，“总算有个自己专用的电脑了。”王爻把桌面、抽屉整理了下，放好包，又接了一杯水，这才有空看看周边。几个新人不知道坐哪去了，就那位戴眼镜的小眼哥稍近点，背对着王爻坐在七八米外，他旁边还有两三个老员工，不像王爻这边就一个人，守在离大门最远的角落里。小眼哥好像一来就忙起了，很多人找他，给他资料，他又跟人在交谈。王爻想起自己到这是来工作的，收回心，找出电脑上先前的设计图稿观摩。
午饭时间，刚才人来人往的大厅里一下子空了，王爻站起来，想找小眼哥一起吃饭，却看到他已经跟几个老员工刚出大门了，王爻只有自己去，下楼，左右看了看，往左转角是一条小街，有几家餐馆，人山人海，王爻看得头疼，往前又走了一段，每个吃饭的店子都挤得打拥堂，跟王爻在老家的生活场景完全两样。虽然挤，饭还得吃，他找了个人相对少点的面馆坐起排队。
饭后，看时间是睡不成午觉了，对新环境的好奇推动他沿着小街走走停停，对面过来几个人，好像是同事，王爻还在想要不要打招呼，别人已经擦肩走过去了。
等王爻回到公司时，早上一起报到的黄发小妹回来了，原来她坐在王爻附近。王爻看了她几眼，想认识下，又不好意思主动打招呼。马上一点半了，抓紧时间闭眼养会神。
有脚步声过来了，一位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人递给王爻几张dm单，说了句“你看看。”就走了，王爻不知道他到底要自己干嘛，那就照着先学嘛：中间是个电焊机，上面是标题，下面排的文字，还有很多小字体和参数，然后就是各种底色、图形符号了……这是真正设计师做的东西啊，但王爻不知道具体怎么做出来。他撑着头，翻来翻去地看，眼睛慢慢睁不开了，身子一栽，睡惯了午觉不睡真没法。迷迷糊糊间，听到几个人大声说话，他赶紧睁开眼，他们边说边从王爻面前走过，没人顾得看他一眼。他站到窗户前，天空灰蒙蒙的，一团模糊的云，这天，看着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刚才那人再没现身，具体任务不清楚，也没人再给王爻安排工作。他想了想，打开ps，照着dm单排版，先在文件夹里找了张电焊机图片放中间，上方打了几个字作标题，但他排的字总是显得很乱，字体也不好看，dm单下部有组图形，这是咋做出来的呢？有人过来接水，王爻看了看他，他瞧都没瞧王爻一眼就走了。王爻有点无趣，把文件删了，重新做。一个看上去比王爻稍大点的女同事过来叫黄发女孩，她起身，王爻认真看了下她，桃形脸，算不上好看，大概二十出头吧。
总算快下班了，坐了一下午，全身都是僵的。直接回家有点早，他先在楼下小餐馆里叫了二两抄手，又去网吧泡了会，回去都快八点了。小杜过来问他：“第一天感觉咋样？”“也说不出啥感觉，就觉得大家不咋打交道，上下班节奏跟老家也完全不一样。”小杜笑笑说：“没事，过阵子就习惯了。”王爻靠在床头，翻开设计书，看不进去，又拿起手机，给几个人发短信。新的生活，新的角色，他有很多话要讲。
王爻往自己工位走时，黄发女孩已经在了，她的工位恰好在王爻和小眼哥的中间。远处练总办公室的门开着，王爻赶紧开机，打开昨天的设计草图，得抓紧点。眼前一闪，王爻头顶的灯亮了，练总交给他几本画册，“你看下，做张海报出来。”王爻赶紧接过来，也不知道该问什么，练总看了看他，好像想说啥，又没说，提起电脑包忙忙地出去了。这是公司以前的宣传册，有本是专门介绍产品的，他照着画册里的样子，找了几张以前的图，拼来拼去，放大缩小，但就是不好看，又照着画册上的文字码了一行字出来，乱糟糟的，弄来弄去就是弄不出人家设计的样子。他凑近屏幕，一口气换了六七种字体和样式，却越排越乱，眼睛发涨脑子发晕。来成都之前，他在家照着书自学了三个月，也依葫芦画瓢地给老渔翁做了张卖电脑的小海报，冬瓜把海报贴到街上，还招来了几个顾客，这眼下要正儿八经做设计了，他却耍不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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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杜还在上班，让王爻自己先找地方转转。去川大吧，他很想回去看看。几年没来，九眼桥上的地摊没有了，桥下的服装摊也消失了，原来黑黑的腐烂（府南）河变宽变清了许多，河边的望江路原来很窄，路里侧是一排排小铺子，很多留学生坐那边吃小火锅边闻风中河水的气味，现在铺子全没了，路拓宽了至少一倍，朝河一侧修了石头栏杆。
有点饿，他进路边苍蝇馆子点了份抄手，读书时把这一段的小餐馆基本都吃遍了。吃了一个抄手，觉得味道有点怪，他的舌头敏感得很，他又咬开一个细细品，倒不是变质，反正是有种奇怪的味道，对的，那种味！他的舌头鉴别出来了。留着短卷发，二十多岁的女老板过来笑吟吟地问：“帅哥，味道咋样？”他直说：“有点味道。”“啥子味道？我们买的都是好肉。”她赶紧说，“有股怪味。”“啥子怪味？”“角猪的味道。”“啥子猪？”老板没听懂。王爻顿了下，有点不好意思，还是说了：“种猪。”她脸红了，低头不说话。这种土话她肯定是不懂的，王爻也脸红了，突然醒悟过来：刚这句土话暴露了自己小地方人的身份。
剩了半碗，她不收钱，王爻坚持给了。他拖着箱子走进学校，里面到基本没变，左边文科楼右边图书馆两相对望，中间法国梧桐的树廊依然浓密清凉，睡莲只剩最后一点残红了，叶子干枯地漂着。王爻踢过球的土泥巴大操场变成了绿色塑胶球场，宿舍区楼下篮球场上和乒乓台前打球的学生们正不怕热地操练着。小路旁围墙里当年是个露天舞池，每到周末，《偏偏喜欢你》《》的舞曲就从那里面飘出来，和着法国梧桐树叶上桔黄的灯光，让没地方去的寂寞男生们一边内心躁动一边痛感无聊。宿舍一楼的杂货店还开着，但大爷的电话摊子已经没有了。王爻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在百年校庆大钟旁找了个凳子坐下来，看学生模样的人在面前来来往往，六七年前，他也和他们一样。
王爻出了校门，在河边等公车，突然间想起了啥，他紧靠着栏杆朝河对面看，那几幢灰色的楼房还在，他寻找着楼房旁的瓦房，当时那里有个滨江饭店的大招牌，现在没了，但大体位置他还是能确定，旁边老瓦房的一楼，那个用老油的食天火锅，现在应该也早归于尘土了。
小杜在电话里让他直接到东门一家餐馆，他接风。王爻赶到时，王爻老家一个邻居强哥居然也在，原来他俩上班和住家都不远，表妹带他们认识后，俩人已经混成了牌友。有亲戚有老乡，王爻瞬间觉得不那么孤单了。他俩喝白的，王爻喝啤，他一直不习惯白酒。他看着他俩扯酒经，一边数着面前和地上越来越多的空瓶子，想象着在这座城市马上要开始的新生活，会不会像啤酒泡泡一样生动？
小杜带着他转了一圈，几年不来，很多地方都在修，很多主要的街道都拓宽了，红星路上原先密密的法国梧桐树没有了，一环路边的连片红瓦房也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高楼、下穿、天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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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杜去上班，王爻下楼买报纸，开始找工作。报纸种类比几年前丰富了好多，《华西都市报》以前的分类招聘专栏现在变成了厚厚的《前程无忧招聘专版》。按王爻的想法，他定点寻找平面设计师的工作，他搜寻着设计师的招聘信息，觉得沾边的就用笔圈一下，合适的就剪下来，然后去网吧集中发简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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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门时，王爻的心还在乱跳，居然这么就成了？三天就找到一份工作？绿灯亮了，他和一群人忙忙地过街，在街对面，他回过头再仔细看单位的大楼，阴灰的天空下，一扇老式铁门，里面一栋米黄色外墙的旧楼，刚才去的是三楼。自己就要在这三楼里上班了。自行车在面前不断线地穿梭，自己也就要和这些人一样了。
他在强哥住的小区对面下了车，他早发现这里有家网吧，规模比老渔翁大了好几倍。他忙忙地开机、开qq，蚕豆花花不在，冬瓜也没在，他平常都挂着qq的嘛。其他没特别熟的，王爻也都忍不住给他们打招呼，他们“嗯嗯”两声就不说话了，只有一个女孩问了句“在上班吗？”“刚到成都，过两天就上。”她“哦哦”后也就再没动静了，没人关心他在干啥。
王爻忍不住给小杜打电话，“通过了，设计。”小杜惊奇地问：“这么快？”“嗯嗯，看了下简历、作品，就通过了。”“恭喜哦。”“呵呵。”放下电话，他突然想起得做点准备工作，赶紧开始搜画册、设计稿作品，突击学习下。别人的东西水平太高了，看得他眼花缭乱。小杜要加班，王爻叫了份炒饭就在网吧里吃了。想起来，他给老爸打电话：“我找到工作了！一个月1100。”老爸听他说完，吐了两个字“那好”就换话题了：“你舅舅过生，我们都在，你给他说两句？”“好。”他舅在电话里也就会“哦，哦，好。”跟王爻老爸一样，一对沉默寡言人。
报到时，连王爻在内有四五个新人，有个顶着一头浅黄色碎发的女孩吸引王爻多看了她两眼。行政把大家领到不同的位置坐好，就再没出现。
王爻打开桌上电脑，显示器跟老渔翁的很像，看机箱是联想的品牌机，比老渔翁的组装机好多了。熟悉的界面打开，“总算有个自己专用的电脑了。”王爻把桌面、抽屉整理了下，放好包，又接了一杯水，这才有空看看周边。几个新人不知道坐哪去了，就那位戴眼镜的小眼哥稍近点，背对着王爻坐在七八米外，他旁边还有两三个老员工，不像王爻这边就一个人，守在离大门最远的角落里。小眼哥好像一来就忙起了，很多人找他，给他资料，他又跟人在交谈。王爻想起自己到这是来工作的，收回心，找出电脑上先前的设计图稿观摩。
午饭时间，刚才人来人往的大厅里一下子空了，王爻站起来，想找小眼哥一起吃饭，却看到他已经跟几个老员工刚出大门了，王爻只有自己去，下楼，左右看了看，往左转角是一条小街，有几家餐馆，人山人海，王爻看得头疼，往前又走了一段，每个吃饭的店子都挤得打拥堂，跟王爻在老家的生活场景完全两样。虽然挤，饭还得吃，他找了个人相对少点的面馆坐起排队。
饭后，看时间是睡不成午觉了，对新环境的好奇推动他沿着小街走走停停，对面过来几个人，好像是同事，王爻还在想要不要打招呼，别人已经擦肩走过去了。
等王爻回到公司时，早上一起报到的黄发小妹回来了，原来她坐在王爻附近。王爻看了她几眼，想认识下，又不好意思主动打招呼。马上一点半了，抓紧时间闭眼养会神。
有脚步声过来了，一位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人递给王爻几张dm单，说了句“你看看。”就走了，王爻不知道他到底要自己干嘛，那就照着先学嘛：中间是个电焊机，上面是标题，下面排的文字，还有很多小字体和参数，然后就是各种底色、图形符号了……这是真正设计师做的东西啊，但王爻不知道具体怎么做出来。他撑着头，翻来翻去地看，眼睛慢慢睁不开了，身子一栽，睡惯了午觉不睡真没法。迷迷糊糊间，听到几个人大声说话，他赶紧睁开眼，他们边说边从王爻面前走过，没人顾得看他一眼。他站到窗户前，天空灰蒙蒙的，一团模糊的云，这天，看着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刚才那人再没现身，具体任务不清楚，也没人再给王爻安排工作。他想了想，打开ps，照着dm单排版，先在文件夹里找了张电焊机图片放中间，上方打了几个字作标题，但他排的字总是显得很乱，字体也不好看，dm单下部有组图形，这是咋做出来的呢？有人过来接水，王爻看了看他，他瞧都没瞧王爻一眼就走了。王爻有点无趣，把文件删了，重新做。一个看上去比王爻稍大点的女同事过来叫黄发女孩，她起身，王爻认真看了下她，桃形脸，算不上好看，大概二十出头吧。
总算快下班了，坐了一下午，全身都是僵的。直接回家有点早，他先在楼下小餐馆里叫了二两抄手，又去网吧泡了会，回去都快八点了。小杜过来问他：“第一天感觉咋样？”“也说不出啥感觉，就觉得大家不咋打交道，上下班节奏跟老家也完全不一样。”小杜笑笑说：“没事，过阵子就习惯了。”王爻靠在床头，翻开设计书，看不进去，又拿起手机，给几个人发短信。新的生活，新的角色，他有很多话要讲。
王爻往自己工位走时，黄发女孩已经在了，她的工位恰好在王爻和小眼哥的中间。远处练总办公室的门开着，王爻赶紧开机，打开昨天的设计草图，得抓紧点。眼前一闪，王爻头顶的灯亮了，练总交给他几本画册，“你看下，做张海报出来。”王爻赶紧接过来，也不知道该问什么，练总看了看他，好像想说啥，又没说，提起电脑包忙忙地出去了。这是公司以前的宣传册，有本是专门介绍产品的，他照着画册里的样子，找了几张以前的图，拼来拼去，放大缩小，但就是不好看，又照着画册上的文字码了一行字出来，乱糟糟的，弄来弄去就是弄不出人家设计的样子。他凑近屏幕，一口气换了六七种字体和样式，却越排越乱，眼睛发涨脑子发晕。来成都之前，他在家照着书自学了三个月，也依葫芦画瓢地给老渔翁做了张卖电脑的小海报，冬瓜把海报贴到街上，还招来了几个顾客，这眼下要正儿八经做设计了，他却耍不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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