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这些年刘大可苏月贤两口子一直对高秋荪家心存芥蒂。虽然当年那对镶银角樟木箱子要回来了，但是高秋荪自打要回那两垄菜地后压根就不提大白菜那茬。可恨的是高秋荪顶替过刘大可总务的差使，害得刘大可后来蹲在煤炭公司的门房里当更夫。更可恨的是苏月贤也吃过高秋荪两口子的大亏。
去年腊月间的一个晚上，四道河公社夏主任老婆剁好饺子馅，就请同一个胡同的苏月贤过来帮忙。苏月贤不愧是大旅社面案上的行家里手，她调馅擀皮包馅，麻利娴熟的手把好像能顶上三个人使唤。而夏主任的小女儿夏雪宜和苏月贤的女儿刘苏围在面案旁边，一趟趟端着摆满饺子的盖帘出去冷冻。
夏雪宜和刘苏玩累了，就并排趴在炕上沉沉睡去。而苏月贤也帮着夏主任夫妇把一大盆羊肉胡萝卜馅和一大盆酸菜猪肉馅捏完。穿驼色开领羊绒衫的夏主任甩两下面手，点燃一根凤凰牌香烟，用深邃难解的目光凝视苏月贤道：“小苏呀，你就留在这吃饺子吧，尝尝你们自个儿的劳动成果。”夏主任说完用尖牙咬着香气扑鼻的烟卷，歪身子从炕边的高低柜拎出一瓶金梅牌红酒。这些年，细麻杆的夏主任已经历练成官油子，能将东北官话和家常嗑讲得像他本人一样精炼。夏主任老婆道：“先让小孩睡一会儿吧——”夏主任老婆说着从被垛里抽出两只枕头为两个小孩枕上。
今晚上苏月贤察觉夏主任的眼光总往自己身上溜，但她在大旅社里见惯了场面，所以也没放心上。苏月贤望望睡态正酣的刘苏，而且夏大主任已经启开金口，就爽快地答应了。
苏月贤就着门口脸盆洗过手，就要进厨房帮夏主任老婆弄菜煮饺子。夏主任老婆托住苏月贤胳膊硬硬将她让到炕上，自己扭着大胯进厨房把炉火烧得旺膛，接着用冷水化开冰冻的干豆腐卷，又将一棵冻白菜打过水焯，再扒上几根大葱拼成一小盆蘸酱菜。
苏月贤正弓腰往炕桌上摆碗碟的功夫，冷不防感到有一只鸡爪子般的枯手伸进自己后腰里。身体一颤的苏月贤羞红脸，但她只是轻轻把夏主任的手拿开，就跟没事一样喊道：“嫂子，你又忙活什么呢？我下去帮你。”
瓜子脸高鼻梁的苏月贤天生一副美人胎，当年却因为一张城镇户口和供应粮本嫁给了大十岁的刘大可。因此，已经有两个孩子的苏月贤总觉得心里空涝涝的。开车出身的夏福佑是二道河出名的破鞋精，那一晚之后他很快就将苏月贤撩拨下道。
世上真没有不透风的墙，相隔不远的李秀琴瞧出端倪，就变着法向苏月贤吐口水，丢烂菜叶子。同谋的街坊女人虽然企羡苏月贤的风流手段和时髦衣料，却在背后戳戳点点。高秋荪两口子又利用圈亲将事情抖露出去，这些分叉的毒舌如同放射线一样将苏月贤的事儿真真假假在二道河传个遍。李秀琴没听说过拓扑学却懂得利用蝴蝶效应，她躲在暗处煽动几下翅膀，却在二道河引发了一场暴风雨。为此苏月贤吃尽了苦头，从此身上被挂上一只永远摘不掉的鞋子，沦为被人唾弃的坏女人。
刘大可对近来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但是慑于夏主任二道河一霸的威势又凭添了许多农副产品的进项，就只能选择默认。
一天，夏主任开着四道河公社那台崭新的绿色大解放拉着苏月贤在前面跑。而闻到风声的夏主任老婆，系着挂满白霜的围脖，紧蹬自行车在后面追赶。一直到轰隆隆的大解放汽车的白尾汽都不见了，嚎啕的夏主任老婆才推着卡掉链条的自行车往回走。老练的夏主任眼看事情闹开了，苏月贤也变得索然无味，就把她像行将烫手的烟蒂一样甩掉。
银龙般的二道河化了又冻，冻了又溶，几年之后孔尚志已经上小学了。瘦身架大脑勺的张道生也成为孔尚志的班级里的一个农村学生，确切地说就是一个有着农村户口的学生。当年余纯一的表弟张有来二道河插队后，就在煤炭公司生活区前边的两间泥草房安下家。因为张有家屋里的黑泥地面简直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所以欺生的高秋荪就给张有起个外号“山东埋汰张”，也叫“埋汰张”。“埋汰张”这个外号从此叫开，张有媳妇就成了埋汰张家的，张道生和他的妹妹被唤作“小埋汰张”。
端午节这天早晨，穿着红线衣的张道生靠在教室外墙根，双手把着仅露出尖儿的煮鸡蛋将同学们的鸡蛋一一撞碎。最后孔尚志捏着被撞痛的食指，眼看自己带的鸡蛋王被撞碎。心怀歉意的张道生不知所措，冷不防被掉级包子高强夺过鸡蛋，猛劲儿掼到地上。奇怪那枚鸡蛋在硬土地上弹跳几下，滚落一边竟然没有破碎。惊讶的同学纷纷将嘴巴o成鸡蛋大，发现张道生的鸡蛋竟然是一枚木头蛋。
去年腊月间的一个晚上，四道河公社夏主任老婆剁好饺子馅，就请同一个胡同的苏月贤过来帮忙。苏月贤不愧是大旅社面案上的行家里手，她调馅擀皮包馅，麻利娴熟的手把好像能顶上三个人使唤。而夏主任的小女儿夏雪宜和苏月贤的女儿刘苏围在面案旁边，一趟趟端着摆满饺子的盖帘出去冷冻。
夏雪宜和刘苏玩累了，就并排趴在炕上沉沉睡去。而苏月贤也帮着夏主任夫妇把一大盆羊肉胡萝卜馅和一大盆酸菜猪肉馅捏完。穿驼色开领羊绒衫的夏主任甩两下面手，点燃一根凤凰牌香烟，用深邃难解的目光凝视苏月贤道：“小苏呀，你就留在这吃饺子吧，尝尝你们自个儿的劳动成果。”夏主任说完用尖牙咬着香气扑鼻的烟卷，歪身子从炕边的高低柜拎出一瓶金梅牌红酒。这些年，细麻杆的夏主任已经历练成官油子，能将东北官话和家常嗑讲得像他本人一样精炼。夏主任老婆道：“先让小孩睡一会儿吧——”夏主任老婆说着从被垛里抽出两只枕头为两个小孩枕上。
今晚上苏月贤察觉夏主任的眼光总往自己身上溜，但她在大旅社里见惯了场面，所以也没放心上。苏月贤望望睡态正酣的刘苏，而且夏大主任已经启开金口，就爽快地答应了。
苏月贤就着门口脸盆洗过手，就要进厨房帮夏主任老婆弄菜煮饺子。夏主任老婆托住苏月贤胳膊硬硬将她让到炕上，自己扭着大胯进厨房把炉火烧得旺膛，接着用冷水化开冰冻的干豆腐卷，又将一棵冻白菜打过水焯，再扒上几根大葱拼成一小盆蘸酱菜。
苏月贤正弓腰往炕桌上摆碗碟的功夫，冷不防感到有一只鸡爪子般的枯手伸进自己后腰里。身体一颤的苏月贤羞红脸，但她只是轻轻把夏主任的手拿开，就跟没事一样喊道：“嫂子，你又忙活什么呢？我下去帮你。”
瓜子脸高鼻梁的苏月贤天生一副美人胎，当年却因为一张城镇户口和供应粮本嫁给了大十岁的刘大可。因此，已经有两个孩子的苏月贤总觉得心里空涝涝的。开车出身的夏福佑是二道河出名的破鞋精，那一晚之后他很快就将苏月贤撩拨下道。
世上真没有不透风的墙，相隔不远的李秀琴瞧出端倪，就变着法向苏月贤吐口水，丢烂菜叶子。同谋的街坊女人虽然企羡苏月贤的风流手段和时髦衣料，却在背后戳戳点点。高秋荪两口子又利用圈亲将事情抖露出去，这些分叉的毒舌如同放射线一样将苏月贤的事儿真真假假在二道河传个遍。李秀琴没听说过拓扑学却懂得利用蝴蝶效应，她躲在暗处煽动几下翅膀，却在二道河引发了一场暴风雨。为此苏月贤吃尽了苦头，从此身上被挂上一只永远摘不掉的鞋子，沦为被人唾弃的坏女人。
刘大可对近来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但是慑于夏主任二道河一霸的威势又凭添了许多农副产品的进项，就只能选择默认。
一天，夏主任开着四道河公社那台崭新的绿色大解放拉着苏月贤在前面跑。而闻到风声的夏主任老婆，系着挂满白霜的围脖，紧蹬自行车在后面追赶。一直到轰隆隆的大解放汽车的白尾汽都不见了，嚎啕的夏主任老婆才推着卡掉链条的自行车往回走。老练的夏主任眼看事情闹开了，苏月贤也变得索然无味，就把她像行将烫手的烟蒂一样甩掉。
银龙般的二道河化了又冻，冻了又溶，几年之后孔尚志已经上小学了。瘦身架大脑勺的张道生也成为孔尚志的班级里的一个农村学生，确切地说就是一个有着农村户口的学生。当年余纯一的表弟张有来二道河插队后，就在煤炭公司生活区前边的两间泥草房安下家。因为张有家屋里的黑泥地面简直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所以欺生的高秋荪就给张有起个外号“山东埋汰张”，也叫“埋汰张”。“埋汰张”这个外号从此叫开，张有媳妇就成了埋汰张家的，张道生和他的妹妹被唤作“小埋汰张”。
端午节这天早晨，穿着红线衣的张道生靠在教室外墙根，双手把着仅露出尖儿的煮鸡蛋将同学们的鸡蛋一一撞碎。最后孔尚志捏着被撞痛的食指，眼看自己带的鸡蛋王被撞碎。心怀歉意的张道生不知所措，冷不防被掉级包子高强夺过鸡蛋，猛劲儿掼到地上。奇怪那枚鸡蛋在硬土地上弹跳几下，滚落一边竟然没有破碎。惊讶的同学纷纷将嘴巴o成鸡蛋大，发现张道生的鸡蛋竟然是一枚木头蛋。